【大寒】永昼
by梦时了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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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不止所云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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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公务员的子女，从某种意义上，你是极为幸运的。
衣食住行，样样不缺。
衣服你不追求名牌，但质量从没差过；酒店里的山珍海味，隔三差五也能吃到；住的是独栋别墅；父母在法定节假日的加班也不多。在你人生的前十几年里，便已经踏遍了全国的各个省份。
你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，适合踏青。
你的妹妹约好了几个同学，说要一起野餐，兴冲冲地拉上你。你不觉得一群小姑娘有什么好玩的，但你的妈妈显得很上心，跑了好几家的蛋糕店，买了不少的甜品。还把家里来客人时才用的那张圆桌上的桌布给扒拉了下来，当做野餐布。
你发誓你只是跟着吃的过去的。
一群小学生吵吵嚷嚷。你看当时的光线不错，随手拍了两张，发到了网上，引来不少的赞。
其实公园的草地很扎，雨后初霁，还带着一点点湿润的气息。
其实甜食吃多了也是会有点腻的。
有野餐这个闲情雅致的人真的不多。除去你所在的这一窝，也就不远处刚来的那一家人。
你的妹妹和同学大闹玩得有些疯，在草地上到处乱跑，一不小心就摔到了那家人的野餐垫上。
人刚到，吃的东西都还没有打开，就被你的妹妹砸得乱七八糟。
你的妈妈见了，赶紧起身过去。你也跟着过去查看情况。
甜点虽未拆封，但也不是什么禁得起折腾的东西。即使是隔着包装盒，这么一摔，里面的奶油也一塌糊涂了。
一家三口的颜值都很高。只有你的妹妹在哭闹不止。
你和她的初遇了。
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长裙，眼角泛着一点点的红。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人儿。
她的爸爸五官端正，人到了年纪也没有发福，很有中年男人的韵味。她的妈妈是个打扮精致，神色和蔼的女人，笑起来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。将你的妹妹从垫子上扶起来后，就用温柔的语气哄起了小姑娘。
你的妈妈赶到，向对方赔不是。
她的妈妈说：“还好只是摔在了垫子上，要是摔草地上了，那该有多疼啊。”
你的妈妈又拉着你的妹妹向阿姨道谢。
“但是蛋糕都烂了。”你听见她用没有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说。
她的爸爸瞪了她一眼，然后又爽朗地笑着说：“不影响不影响，只是样子丑了点，蛋糕还是好吃的。”
她说：“我不吃了。”然后双手抱膝，缩在了角落里，自顾自地看手机。
因为嫌太阳光太亮看屏幕不舒服，她又把草帽戴在了头顶。整个人缩成了一团，更加自闭。
“你……”她的妈妈没有再说什么，大概是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。她又笑着转向你的妈妈，说：“她就这脾气。”
“来来来，一起吃蛋糕吧！”她的妈妈热情地招呼你们，“虽然造型不好看了，但是蛋糕还是好吃的。”
确实。蛋糕的味道是真的不错，口感轻盈不油腻。
你的妈妈眼睛亮亮地问：“这是不是南街那家私房蛋糕的？”
“嗯嗯。”她的妈妈用力地点头，眼睛亮亮的，仿佛找到了同好，与你的妈妈交谈了起来。
两家一来二去的，渐渐熟络了起来。
后来，吃大闸蟹的季节到了。
你很喜欢吃螃蟹，但今年的大闸蟹价格很高。
以你父母的工资，倒也不是买不起。更何况，想来给你爸爸送东西的人很多，只是都被你爸爸给拦回去了。所以你也没能吃得上几回。
她一家人来上门蹭饭，你的妈妈亲手下厨。
来的时候，她的手里还拎着一小桶活生生的大闸蟹。但是表情并不开心。
你的妈妈赶紧从厨房迎出来，嗔怪道：“都说了我烧饭了，怎么还带着吃的过来。”
她的妈妈说：“朋友送的，新鲜，一起带过来吃嘛。”
饭桌上，你给开心的妹妹开了一只螃蟹。见她没有动螃蟹，就只扒拉面前的几个菜，你的妈妈让你也给她开蟹。
你问她：“你怎么不吃啊，很鲜的。”
“懒得剥，洗手麻烦。”她说。
“我给你剥吧。”反正你已经剥过了，不差这一只。
“不用了。”她摇了摇头拒绝。但并没有给你摆什么脸色，只是很平常地说。
你好奇地追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不喜欢吃别人给我剥的。”她说。
你有些尴尬：“那你自己剥吧。”
“我不想剥。”她说。
“那你别吃了。”你说。
她“嗯”了一声，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吃。
你爸和她爸两杯酒下肚，两个中年男人就天南地北地相互吹起了牛皮。男人之间的感情，大多是这么来的。
你的妹妹说想喝汽水，你的妈妈训斥道：“小孩子喝什么碳酸饮料。”
她的筷子已经放下有一会儿了，站起身说：“我也想喝。我记得楼下有一家便利店，我去一趟。”
然后她就出去了。
快一个小时，你爸和她爸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拜把子了，她还没有回来。
她的妈妈有一点担心，刚准备给她打电话，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。
“你们在哪，我迷路了，回不来。”配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。
反差好大。
“你在哪？”她的妈妈问。
“便利店。”她回复。
“我去找她吧。”你说。
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，没几步路就到了。
你一眼就看到了她。
她就蹲在便利店的门口，抱着一大桶泡面吸溜吸溜地吃。一小瓶可乐放在她的脚边，塑料瓶装，还插着一根吸管。
路灯昏黄，洒在她的身上，就像是一副文艺的油画。
“你来接我啦。”她扒拉完泡面，喝了最后一口汤。
你看呆了。半晌，才后说：“你慢慢吃，不急。”
“我吃完了。”她拿手背擦了擦嘴说。
“你妹妹不是还要和汽水吗？”她给你的妹妹买了一瓶无糖的气泡水，伸着手臂想要递给你。
“她不想喝了。”你说，“你慢慢吃。”
“哦，那归你了。”她说。
你就顺势打开，喝了一口：“这个汽水很好喝，下次别买了。”
她跟着你一起笑。眼角弯弯的，很可爱。
“那我再坐一会儿。”言罢，她却站起了身。
然后进便利店拿了盒盒装牛奶出来。
“你要喝吗？”她晃了晃手里的牛奶对你说。
你摇了摇头说：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她就把盒装的牛奶四个角拆开，叼着其中一个角，坐回了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，手藏在衣服的口袋里，盯着店主家的大橘猫发呆。
“喂，其实我超讨厌人类的。”她有些中二地开口，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。
反正不是大橘猫，它很没眼力见地跑了。
你说：“你不也是人类吗？”
“那你觉得螃蟹会喜欢吃螃蟹吗？”她说。
你总觉得有哪些不太对。
你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。
她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，上知天文地理，下知游戏动漫，什么都能聊。臭着一张脸，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喜欢饭局。
“本来我今晚都已经和朋友约好一起连麦的。”她解释说。
“走了，回去吧。”她轻声说。牛奶盒瘪得很平整。
“好冷。”她不着边际地说。
但是下一次在饭局上遇见的时候，她还是臭着一张脸。
后来你们一起去旅行了。
“就你和我。”她的笑容明艳。
你和她已经认识多年了。人熟悉了，也就没有那么见外了。你出去吃饭菜点多了，也能够毫不尴尬地把她叫来买单了。
一起去南极。
游轮上的大多是一些海虾海鱼，你记得她是懒得剥的。
“需要我帮忙吗？”
“我不喜欢吃别人给我剥的东西。”
“难道不应该是不是剥好的就不吃了吗？”
“被别人的手碰过了，就沾上味道了。”
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。
认识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。
“有机会记得给你爸妈打个电话。”她说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她看了眼手机说：“今天是大寒。今年的最后一个节气了。”
可在南半球海洋的邮轮上，却是盛夏。
手机信号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。
跟何况，你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你向她表白了。
她没有惊诧，只是勾了勾嘴角：“你和你爸妈打过电话了吗？”
你摇了摇头。还是没有信号。
更何况，两家人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。你相信你的父母是会同意的。
“现在你爸恨我们一家还来不及呢。”她嗤笑道。
你爸被抓了。
这要从她的父亲开始说起。她的父亲公司的资金运转出了一点点小篓子，没来得及堵上，后来越捅越大，被查账了。这一查可不了得，她一家赚得不少，花得却不多，野心勃勃。打点关系贿赂领导，一条条账目记得清清楚楚。你的父亲拿得最多。
你不敢相信。在你的印象中，父亲一直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，工资在一家开销之后还能够存下不少积蓄。犯不着为了这一点点小钱……
你看着这一条条的细明，愈发触目惊心。
原来你们的初遇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安排。身边一样样微不足道的关怀和礼物，最终变成了惊天巨款。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？”你无助地呢喃。
“所以我一直很讨厌饭局。”她说。
你们在蔚蓝的海风中相拥，也不知道是谁先哭了，最后两个人都泣不成声。
“陪我一起吧……”
你闭上了眼睛。
有什么落入了水中。
意识在渐渐地模糊，思维似乎也被这冰冷的海水所吞没。
南太平洋的海，蓝的让人心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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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歉我来迟了哈。。。
终于在年前写完了
感谢责编太太的不杀之恩 @有莺其羽文学社